名字取得好,老师忘不了。这,是我用十几年的亲身体会得出的结论。但凡老师对班上不熟,需要找人起来回答问题震慑一下课堂的时候,就会说:“我记得你们班上有个叫谈笑的,你来说说吧。”明明没带点名册的是老师,最后付出代价的却是我,这世间因果真的很难说。
不过一个好听的名字确实在有的情况下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佛罗伦萨,不知怎么,最近看到很多帖子,说意大利如果只去一个地方都说一定要去佛罗伦萨。论有名,罗马的斗兽场和那一众雕塑全世界找不出第二家;说时尚,米兰不仅是有名的时尚之都还顺带可以观赏下米兰大教堂;谈风情,西西里那么多电影不是白拍的,为什么选来选去觉得意大利一定要去的地方竟然是佛罗伦萨。研究良久,发现大概是因为徐志摩给起了个好名字——翡冷翠,又是翡翠又是冷,高贵冷艳不说,就这名字的配置,放游戏里一听就是个稀有材料,实在是在罗马、米兰、西西里之类的地名中间鹤立鸡群。
实际上的翡冷翠既不高冷也不翡翠,唯一和翡翠看着沾边的大概就是圣母百花大教堂外墙的大理石上带着的绿色。从圣母百花教堂所在的广场出去,顺着其中一条街道直接就到了当地的市场,各种熟食香料和新鲜的水果还有肉菜应有尽有,门口则是密密麻麻的临时铺面,以衣服鞋包居多,各种仿品或是三无的用品混杂在一起,走在期间仿佛瞬间穿越回20年前的夜市,满满的市井气,乱哄哄的,很热闹。
牛肚包是佛罗伦萨市场上的特色美食,来这里的人中有不少都会专门去尝个鲜。它和精致可爱口味繁多的意大利冰淇淋或是复杂讲究又昂贵的熟成牛排不同,是一种简单、廉价又粗狂的平民美味。摊位在市场二楼,价位表直接用黄色的硬纸板手写了内容用宽胶带贴在柜台旁——最经典的牛肚包甚至比一个双球冰淇淋蛋筒还便宜 一点,在柜台处交了钱拿着单据顺着排队就可以领现做的牛肚包了:铺子里,健硕的男人们分工明确:一个操着两把菜刀麻利又随性地在那里剁牛肚,另外两个人则负责将面包的芯掏空,只留脆硬的空壳,舀上一勺酱抹在上面,然后把剁碎的牛肚满满地塞进去,最后用锡纸一包,一个牛肚包就完成了,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效率极高。不过味道好坏就看个人了。牛肚没有经过什么腌制处理,带着酱味都压不下去的内脏独有的腥味,但周围也有不少当地人——也许就是市场里的摊贩和游客,在旁边捧着牛肚包吃得香甜满足。
往运河方向走,又是一副不一样的热闹景象了。运河的桥极宽,桥上开着两列满满当当的首饰店,橱窗里射灯打着,一片金灿灿。橱窗前、店铺里也都人头攒动,不长的一段过桥路,一家家橱窗看过去,走走停停的,倒显得长了不少。过了桥就是Palazzo Pitti,虽然曾经几度易手,如今也已被收为国有,但仍然保留着最初的名字。旧日里恐怕难以随便踏入的殿前广场上、台阶上三五成群都是人,站着聊天的、坐着休息的、啃着三明治的……旧时王谢的堂前燕和金碧辉煌的奢侈宫殿最终又回到了普通人身边,这大概多少也算是时间的力量了。
如今的我们依然可以从这座城市精心保存下来的古建筑和艺术品上窥见当年的热闹与繁华,不过,比起作家口中那个高贵矜持的翡冷翠,我还是更喜欢佛罗伦萨这个平实的音译名字,意大利语里含苞待放的鲜花之城,充满了活力与激情。毕竟,这种普通人都热热闹闹的才是这个城市最真实的样子。